孙烈臣,原名孙九功,字占鳌,后改赞尧。1872年6月23日生于黑山县芳山镇老河深屯的一个染匠世家,祖籍直隶乐亭县孙家庄。孙家于清初徙居关外义州大榆树堡子村,道光年间到黑山县城北老河深屯定居。孙烈臣的曾祖孙成,祖父孙起旺,父孙魁,三代以染业为生。孙烈臣五岁丧父,与孀母裴氏及姊弟相依为命。其母为人做针线活糊口,家境贫寒,度日如年。孙烈臣少时好学尚武,但因一贫如洗,无力就读。及长,则佃田力耕,或为人打短工,辛勤劳动,家道日渐小康。遂贩马学枪,能骑善射,时人呼之为孙马贩子。清末社会动乱,盗贼蜂起,民不聊生,孙烈臣为谋生计,乃去黑山县新立屯王家看宅护院,因与主人龃龉,引起纠纷,孙投县北无梁殿砬子山贾府门第,充当护院炮手。
清廷政治腐败,光绪二十六年(1900年)庚子年间,内忧外患此伏彼起,招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,火烧圆明园,中国割地赔款,民生凋敝。窃据我东北的俄国人,贪婪妄举,强占南满铁路(长春至大连),并乘盛京将军增祺(字子布)不备,进攻沈、吉、洮、辽等地。增祺被迫出走,行至黑山老河深屯时,日暮天黑,人饥马渴,狼狈不堪。幸被村中富户赵文清(字尊五)迎至家中,殷勤招待。翌日晨,赵文清邀其表兄孙烈臣,护送增祺到新立屯立德堂避难。
庚子事平,孙、赵二人将增祺送回盛京将军府。不久,增祺调任徐州,适时有小人作祟,诬告赵文清是江洋大盗,被捕关押于新民府大狱。孙烈臣乃间道急奔徐州,面谒增祺,泣诉赵被诬原情。增修书并遣差役与孙烈臣同往盛京军督部堂,面呈张金波麾下。书曰:“……赵文清实为冤案,请张将军明察……”又曰“孙、赵乃有识之士,望将军录以重用……”张金波令新民知府详察,有黑山邓汉臣等人作证,赵之冤案乃得昭雪。兹因增祺保荐,张金波遂委任赵文清以补用都司衔职,为辽西招抚委员会帮办,并赏戴花翎。孙烈臣伸张正义,护送原盛京将军增祺有功,遂留用于军督部堂任戈什(总督的侍从武弁)。之后,又命孙烈臣招募马、步军旅于田庄台,遂拔擢为中营帮带(相当于副营长)。复蒙清军统领(相当于团长)朱庆澜赏识,晋升孙为绥靖营哨官。张作霖任统领后,孙烈臣的绥靖营改编为前路巡防队(即清代边防军),并任孙为马四营管带(相当于营长)。不久,奉命征剿蒙叛匪白音大赉、陶克陶,转战于内、外蒙界的沙漠草原之间。孙冬月出师渡洮,逐北八百里,直抵呼伦贝尔湖畔,凯旋班师,深得张作霖器重,任孙烈臣为前路巡防队帮统。
1911年(民国元年),清帝退位,军政改组。孙烈臣时年38岁,任张作霖部东北军五十四旅旅长。1917年(民国六年)张作霖晋升奉天督军兼行省长事,孙烈臣擢升东北二十七师师长。次年直皖战争开始,南北混战,孙烈臣奉命挥师南下,直抵湘鄂,任湘东总司令。不久还师长沙,复翊辅京师,乃晋升为东北军副司令长官。
1919年(民国八年)8月11日,东北三省巡阅使、镇威上将军张作霖保荐呈请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总统徐世昌,授命孙烈臣为黑龙江督军兼行省长事,官至陆军上将,孙烈臣时年仅47岁。
1921年(民国十年)3月12日,张作霖调命孙烈臣为吉林督军兼行省长事。是年,苏联红军围剿白匪于我国北部呼盟疆界,孙烈臣乃遣劲旅驱逐白匪军出国境。北洋政府委孙兼任吉海护路军总司令,累功晋勋二位,授一等文虎章、二等宝光嘉禾章。
1922年(国民十一年),直系军阀曹锟贿选大总统,引起奉系军阀张作霖不满,通电声讨,并率军入关,遂开战端。不料战争失利,兵败榆关(即山海关),直系军阀吴佩孚挥师北上,大有捣毁奉垣之势。张作霖处境千钧一发,十万火急。孙烈臣乃孤军奇出锦州,独挡榆关之冲,扼守九门,临阵督战,凡数十昼夜,人不解甲,马不卸鞍,败中取胜,扭转战局,军威大振,稳定了东北三省之局势,乃有两系和谈之举。孙烈臣代表奉系与直系代表王成彬会谈于天津英国军舰上,达成协议,双方撤军。
张作霖于奉天召开会议,论功行赏,孙烈臣功居首位,乃晋升为东北军陆军整理处总监兼陆军总部谋主(即参谋总长),陆军整理处副总监姜登选为辅,开始重组军队,拟定治军方案,举办军校,培养军事骨干,并筹划建立空军,建立东北三省第一座兵工厂(即奉天兵工厂),制造枪支弹药,充实军队战斗力。
1924年(长春十三年)直奉重开战争,孙烈臣身兼数职,疾病缠身,未能随军出关,长期滞留奉天省城,不能脱身料理吉林军政两务。他唯恐贻误戎机,遂向张作霖提出辞呈,并保张作相为吉林督军,王树翰为省长。但张作霖未予允准,只允归故里静养。
《吉林市文史资料第十六辑》记载了孙烈臣去世及下葬等情况:
孙烈臣自1923年以来,迭次因病请辞不许,在奉天省城养疾私邸。是年腊月,新宅落成,孙烈臣偕夫人往观,所见画栋雕梁,备极美观,赞美之余,老夫妻竟抱头痛哭,对护卫曰:“此等住宅吾二老去世,遗留于谁也!”闻者谓此不祥之先兆。
孙氏患有胃病,危而复安多次。此次则一病不起,近又加剧。1924年4月24日晚,孙精神倍觉清晰,聚集族人于病榻谈话,旋食馄饨一大碗,当即和衣而睡,讵料25日凌晨3时许,忽觉心痛异常,顿失知觉,当其家人赶到,向孙说话已不能答,其妻妾全至围绕孙时,孙仅一一微点头,到3时50分在本宅离开了人世,终年52岁。张作霖闻讯即躬往吊唁,至则竟抱孙之尸体痛哭有半小时之久,挥泪如雨,泣不成声。“盖以生死之交,患难与共,追夫以往,念及将来于公于私均有莫大关联也。”
张作霖拨私款5万元治丧,以尽袍泽之谊,并令张学良前往料理丧事。孙烈臣共有妻、妾7人,并无子女,其所遗产,张作霖恐生纠葛,拟将来亲自为其分劈。27日送三之辰,张作霖又亲临孙宅吊祭,并拟将来勒碑建祠。张作霖于午后3时至孙宅第恭送,其余文武官员亦倾城前往。电车、马车往来者途为之塞。5时许,所有纸扎活自大北门出入经四平街出小北门,有纸扎之军乐队、部队、马队、辎重队及车辆金银布帛等项,并有纸汽车一辆及真皮箱4只亦同去焚化。经过半小时许,孙之亲属始素车白马而过,而旁观者几乎万人空巷,观者以亲属咸无忧容,不免有所兴感!同日,吉林省城各界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。
孙烈臣归葬定在5月12日(农历四月初九),张作霖同众人商定用陆军上将之殡仪,除普通仪仗外,并用军乐及马步军队行列以昭隆重。5月12日午前8时,孙的灵柩自北关孙宅起灵向车站进发,运回原籍黑山县浮厝。仪仗首为喷钱兽、四大天王、神道碑、鼓乐道乐。贿选总统曹锟颁之匾额题曰:“将星灵彩”;清逊帝溥仪所赐之匾额题曰:“功懋干城”;张作霖之匾额题曰:“三边保障”。次之为全副銮驾、官衔牌、道魂矫、万民旗伞、香亭、花圈、挽联、喇嘛经、纸扎活、丧柳。继其后为亲友送殡者,张学良身服期服步行泣送,三省文武官员送者数百人;再次为孝子灵扛,扛用64人,红罩金绣,灵前后有人扮戏,出入仙童仙女八仙,还有三藏取经等故事;后者礼炮也;再后或车或马或矫者女眷也。自头到尾的归葬队伍延长数华里,围观市民人山人海。沿途有路祭数台,10时始抵车站。站上搭松枝穿堂,停灵于西站台,早有骑1营步1营在站护卫灵柩,适时军乐大作,军队举枪致警,灵停置后,亲友至吊,前陆军总长包贵卿、黑省督军吴俊升及马龙潭随后驱车至站。祭毕,灵柩升到专车,所有仪仗等同载后车,亲眷在前一切安置妥当。11时,汽笛长鸣,灵车徐徐开动,鸣礼炮18响,显赫一时之孙氏西去矣。
这些大小军阀,在世时争名夺利,搜刮民脂民膏,使自己脑满肠肥。惜之短命,死后还要继续享受人间的天堂,不惜挥霍万金。孙氏在军阀中尚非贪婪成性之辈且如此,反之就可想而知了。
孙烈臣发迹后,广置田宅,土地万余亩,均出租他人耕种。房产多处,奉天小北门外有公馆一处,分东西两院,三进院落,共百余间,原籍老河深屯村西约二里许蟠龙山李屯村内,建有别墅一处。砖石结构的平房,也分东西两院,共50余间。此外,在北京、奉天等地还有商号数处,其中以奉天汇元粮业及北京汇元商行为盛,商号总值达数十万元。但孙氏正像当时报纸评论的那样:“孙烈臣死,身后萧条,夫人以次7人,无子嗣,……偌大富贵一死皆休,可不痛哉!”
孙烈臣以无子女之故,蓄有姬妾7人,争风吃醋,时常吵闹,孙不堪其扰,而又无法摆脱,此为孙病重之主要原因。
孙烈臣于翌年闰4月下葬原籍,墓园占地6万平方米,不谓不奢华。孙的这种奢华并未因其归葬而结束,至孙逝世三周年时又大肆操办挥霍一番。张作霖对孙烈臣之死甚为悼惜,嘱令孙氏家族为其铸铜像一座。孙氏无嗣,过其近支之子宪钧继承一切。孙的专祠于1926年在其奉天城内花园中落成,孙氏故后三周年追祭之日,铸铜像已竣工,遂于7月30日揭幕入祠。入祠的前三日,有各地所送匾额对联,如“点重凌烟”“精神宛在”等不一而足。8月3日至5日演戏三昼夜,4日为正式揭幕吉日,除朱庆澜入京未回外,所有孙氏之旧亲、旧友、各机关人员皆躬往孙氏专祠参与典礼。早9时来宾齐集,吉林军民各界,如荣叔章等皆已赶到,吴俊升亦特遣公子恭行大礼。总招待为米春霖,总监为上将军公署总参议臧式毅代表行礼。10时鸣爆竹、奏军乐,午时一刻,齐聚于祠前,由赞礼员就位唱赞,先奏清乐又奏军乐,有太清宫道士众诵经揭幕。揭幕式毕,招待来宾,酒分三等,上等来宾皆食燕菜、中等着吃翅子、下等者吃海参。席毕有韩敬文献演魔术,还有城内大舞台秦徽两腔戏,至晚有中文电影,以助余兴,颇极一时之盛……
孙烈臣建于故乡芳山镇老河深的“别墅”在“文革”中被毁,石制匾额、楹联及祠堂碑文移至黑山,曾在黑山南湖公园西南角的一座小房子附近摆放,今被文物部门收管,安置于蛇盘山的“黑山碑林”之中,也算“重归故里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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